幾天后，Olga回郵件說同意開模，也同意支付證書的全部費用，但他希望持證公司為蕭懿的公司，蕭懿不解，問為什么，Olga說他們的客戶知道產品是從中國進口的，說明書上的出口商，產品上產地標識和持證公司最好三方一致，加上我們付款也是付給你，這樣就可以完全避免了有些客戶想直接向中國供應商采購的可能。蕭懿想了想，這件事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就愉快地答應了。客人付款后，她馬上把開模、打樣這些事安排了下去，就等著磨具出來后做好樣品寄給客戶測試。如果中途不出什么意外，最多兩個月后就可以生產大貨了。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登錄了一個B2B網站，想看看有沒有買家發布新的采購信息。排在第一條的是一個采購空調的詢盤。這條信息馬上吸引了她。那是一個法國客戶發布的，說是要采購10000臺空調。蕭懿點進去看了看產品要求，發現買家把四款空調的具體要求都列出來了，包括冷媒種類，壓縮機品牌，銅管長度以及安裝支架等。她看到該詢盤第一次發布是在兩個多月前，現在忽然排到了第一位顯然是買家更新了，這同時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買家在這兩個月內并沒有找到合適的供應商。

蕭懿推測了一下，法國的客戶通常會受到工廠重視，再加上有詳細的產品要求，按說很多工廠會搶著做這個單啊，但為什么兩個月了還沒談下來呢。她又看了一遍詢盤，大致猜到了原因，10000臺空調啊，至少1200萬人民幣的訂單，大概沒幾家工廠會相信吧。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測，她去谷歌查了這家公司的注冊時間、辦公地址、員工數量和納稅情況。結果出乎蕭懿的意料，這居然是一家位于尼斯且成立不到一年的新公司，在職員工只有三個人，除此之外，其他信息在網上還暫時查不到。

看到這些信息，蕭懿琢磨著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沒有幾家工廠會認真對待該詢盤，即使有相信的，估計也不會全信，那些在大公司工作的外貿老鳥們肯定以為是買家想用數量壓價，等到拿到低價后再減少訂單數量。想到這里，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客戶兩個月了還沒找到供應商。要是那些人知道此訂單是實單，肯定會蜂擁而上，哪里會出現現在的情況呢。

蕭懿對空調并不是十分了解，之前給一些客戶報過價，但都沒有結果，在這個過程中也學到了一些專業知識。她忽然興奮起來，覺得要是把這個訂單拿下就不單單是賺錢的問題了，現在她已經不怎么缺錢了，重要的是要是做成了這個訂單，意味著她可以打敗那些龐大的競爭對手，世界500強怎么樣，行業老大又怎么樣，說不定一個人也可以把他們干趴下。她越想越興奮，不由得站起來搓了搓了在原地轉了兩圈。

平靜下來后，她又一次認真看了一下采購信息，客戶留下的聯系人是Gaylord，這個名字正是剛剛查詢到的其中一個公司人員，頭銜是總經理，蕭懿心說果然小公司都是老板干活啊。客戶留下的地址也和在網上查詢到的地址吻合，她通過谷歌地球看了一下三維圖，原來這家小小的公司居然在Hotel Port Palace旁邊，距離Monaco Harbour步行也只有六分鐘。選擇這么好的地里位置，看來公司老板很有眼光，也很有資本。

花了半天時間搞清楚了買家這些基本情況后她撥通了客戶留下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蕭懿禮貌地問道：請問是Gaylord先生嗎？對方答道：“是的，請問你是哪位？”

蕭懿說：“我是一個中國的空調供應商，可以叫我Edith。我看到你發布的采購信息，所以想把我們的報價發給你供你參考，考慮到我們并不認識，所以冒昧給您打一個電話，請問是否可以告知郵箱，這樣我就可以發過去了。”

Gaylord很友善，告訴了蕭懿自己的郵箱，最后還說了聲謝謝。

拿到郵箱后，她立即做了一份比正常價格略低的報價發了出去，主題上特意標明“報價來自Edith”。發出去后隨即收到了一封回執，上面寫道“我已收到你的郵件，會盡快回復。落款是Gaylord的電子名片。”蕭懿這知道了他的全名和他的聯系方式。

看著收集到的客戶的一些信息，蕭懿在想，他在過去的兩個月內，都跟誰聯系了呢，他的朋友圈都有哪些人呢？她邊想邊把Gaylord的全名輸入了谷歌搜索欄，結果一下子出現了好多此人的信息，包括FACEBOOK, LINKEDIN, TWITTER和INSGRAM。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篩選，他終于在領英上找到了這個人，工作地點在尼斯，公司名和人名剛好也能對得上，有了這些信息，蕭懿可以確定，照片中的人就是下午和他通話的Gaylord。他的簡歷注明此人出生于1955年，畢業于尼斯大學，曾就職于五家不同的公司。她又看了看最近和他聯系的人，前五個都是中國人，于是點開了這些人的資料，原來都是空調生產商，其中有兩個還是L和C家的業務員。因為他不是Gaylord的領英好友，能看到的資料也就這么多。但這些資料已經可以進一步幫她確認此訂單的真實性。

除此之外，Gaylord的空間里放著一張自己和一個老太太的合影，照片上旁著一句話：Les odeurs ont un pouvoir de persuasion plus fort que celui des mots, de l'apparence, des émotions ou de la volonté. 蕭懿雖然并不精通法語，但基本的句子還是可以看懂的，畢竟法語和英語很相似，即使不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看這句話眼熟，就用翻譯軟件翻譯了一下。翻譯軟件的好處在于對短句子或語法簡單的句子還是很靠譜的，等她把這句話用翻譯軟件翻譯成英語后才恍然大悟：Odors have a power of persuasion stronger than that of words, appearance, emotions or will。原來是《香水》里的句子，怪不得這么眼熟。

《香水》是德國作家Patrick Suskind 1985年發表的一部小說, 出版后立即轟動了德語文壇。它像一部充滿神秘色彩的傳奇，作者運用現實主義的敘事手法，惟妙惟肖地刻畫出十八世紀法國巴黎一個怪才格雷諾耶“尋香殺女人”的離奇一生。《香水》一經推出便迷倒了眾多讀者，先后被譯成近四十種語言，各種版本在全世界的總發行量高達1200萬冊。蕭懿是在高中的時候迷上這部小說的，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遍，每一遍都能從中悟出不同的東西。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遇到一個和這部小說相關的客戶。

她莫名地激動起來，如果說先前是為訂單興奮，那么此時他對Gaylord的興趣已經超過了訂單。尼斯離小說中故事發生的背景格拉斯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格拉斯被譽為法國的香水之都，這一切是否可以聯系起來呢？

作者簡介：冉凌燕，江湖人稱Tess老師,外貿圈浸染十余年，目睹圈內各種云譎波詭和爾虞我詐，因此變得時而腹黑，時而很二；酷愛歷史和哲學，《紅樓夢》骨灰級粉絲，喜靜，獨居動物，排斥一切社交活動，偶爾兼職算命先生或催眠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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